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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嫁春情酒酿沈渊

无糖黑茶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沈渊厌恶看见她这番唯唯诺诺的样子,昨天叫嚣的那么厉害,今天倒是开始装可怜了,蒙骗得了宋絮,骗不了他。“我没有……”酒酿诺诺地回道,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喉咙干涩得像是沙砾擦过,“老爷,我真没有……”丫鬟们吓到大气不敢出,又忍不住悄悄抬头看,她们的神情复杂,有幸灾乐祸的,有冷眼旁观的,竟然还有心生嫉妒的,少女垂下眼,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,强忍住身体的颤抖,沈渊目光落在她满是油污的裙子上,脏的像个丧家犬,更是没了耐心,拽着就往外走!他步子大,走的又急,全然不顾酒酿在后面跌跌撞撞,每次摔倒都被他硬生生拖起来,等到了紫竹苑,裙子更是脏的不成样了,沾着层土不说,还挂着碎叶子,“脱了。”他冷声道,卧房没收拾,昨晚的东西还凌乱地散在床上,目光不可避免...

主角:酒酿沈渊   更新:2025-05-23 23:0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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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酒酿沈渊的女频言情小说《代嫁春情酒酿沈渊》,由网络作家“无糖黑茶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沈渊厌恶看见她这番唯唯诺诺的样子,昨天叫嚣的那么厉害,今天倒是开始装可怜了,蒙骗得了宋絮,骗不了他。“我没有……”酒酿诺诺地回道,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喉咙干涩得像是沙砾擦过,“老爷,我真没有……”丫鬟们吓到大气不敢出,又忍不住悄悄抬头看,她们的神情复杂,有幸灾乐祸的,有冷眼旁观的,竟然还有心生嫉妒的,少女垂下眼,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,强忍住身体的颤抖,沈渊目光落在她满是油污的裙子上,脏的像个丧家犬,更是没了耐心,拽着就往外走!他步子大,走的又急,全然不顾酒酿在后面跌跌撞撞,每次摔倒都被他硬生生拖起来,等到了紫竹苑,裙子更是脏的不成样了,沾着层土不说,还挂着碎叶子,“脱了。”他冷声道,卧房没收拾,昨晚的东西还凌乱地散在床上,目光不可避免...

《代嫁春情酒酿沈渊》精彩片段


沈渊厌恶看见她这番唯唯诺诺的样子,

昨天叫嚣的那么厉害,今天倒是开始装可怜了,

蒙骗得了宋絮,骗不了他。

“我没有……”酒酿诺诺地回道,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喉咙干涩得像是沙砾擦过,“老爷,我真没有……”

丫鬟们吓到大气不敢出,又忍不住悄悄抬头看,她们的神情复杂,有幸灾乐祸的,有冷眼旁观的,竟然还有心生嫉妒的,

少女垂下眼,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,强忍住身体的颤抖,

沈渊目光落在她满是油污的裙子上,脏的像个丧家犬,更是没了耐心,拽着就往外走!

他步子大,走的又急,全然不顾酒酿在后面跌跌撞撞,每次摔倒都被他硬生生拖起来,等到了紫竹苑,裙子更是脏的不成样了,

沾着层土不说,还挂着碎叶子,

“脱了。”他冷声道,

卧房没收拾,昨晚的东西还凌乱地散在床上,目光不可避免地被那条黑色鞭子吸引,他有些后悔了,或许不该把这东西拿出来吓唬她...

少女被逼在角落,死死抓着衣襟,指尖用力到发白,固执地摇着头,

见她还在倔,沈渊的耐心终于耗尽,直接伸手扯住她的衣领!衣裙本就脆弱,被他粗暴一拽便松散开来,

“老爷不要!”

酒酿像是被惊雷击中一般,发出一声低低的哭泣,双手交叉护在胸前,整个身体蜷缩得更紧了,周身发着抖。

男人动作很快,毫不顾忌她的反抗,迅速将脏乱的衣裙扯了下来,露出少女瘦削而苍白的身体,也暴露了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伤痕,

都是昨晚留下的,

或许他确实是过分了些...

“老爷...老爷我错了...不要...”

少女带着哭腔求饶,她几乎瘫软在地,双手胡乱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,试图遮掩狼狈。

“脏成这样还穿。”沈渊骂道,从一旁的衣柜里取出件干净的浅蓝色襦裙,动不耐烦地披在她身上,动作可以算得上粗鲁,指尖偶尔碰到她冰凉的皮肤,吓的她频频倒吸凉气。

总算换好了衣服,沈渊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,低头一看...少女早就被吓到脸色苍白...

“收一收。”他蹙眉道,“等下絮儿来又以为我欺负你了...”

“还说你没欺负她!”

大门被推开,宋絮提着裙摆小跑进来,她狠狠剜了男人一眼,搂着酒酿好生安慰,“不怕不怕...去我屋...不理这个挨千刀的...”

她牵住酒酿的手,十指扣在一起,晃了晃胳膊轻声问道,“去我屋里好不好?”

少女一怔,然后点了点头,顺从地跟着离去。

...

宋絮的屋子可谓是寸土寸金,

不说一砖一瓦都出自名匠之手,居然还在后院有个浴池,

推开门便是雾气缭绕,穿过垂帘和屏风,一个足有房间大的池子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,

流水叮咚,水面上漂浮着红白相间的花瓣,雾气浓重的甚至看不清对面池子边缘,

见酒酿诧异,随行的丫鬟笑着解释道,“这是老爷专门给我们家主子造的,这一池子啊都是活水,热水从孔雀石雕口落进来,温了的从下面的暗口流出去,常年不断,就是为了治主子的寒症,让她泡完舒服些...”

...

少女褪去衣裙,轻纱层叠地堆在脚边,

她慢慢涉入池中,温暖的水流将她包裹住,连周身的酸痛都减轻了几分...

摊开双手,花瓣穿过了指间...都是上等的牡丹花瓣,一株至少值百两,她被这奢靡的浴池震惊住了,想着若是被李悠发现紫竹苑里的玄机...肯定砸锅卖铁也要盖一个一样的...

若没记错...沈渊一个月只给李悠五百两月钱,如此一比就像在打发要饭的...心下就觉得李悠还不如离了,找个两情相悦的也不至于受这种屈辱...

...

沐浴结束便有丫鬟上前为她擦干身子,她的脖颈,手腕,脚腕,手臂和腿上皆有捆扎的印记,让人不免想到些吓人的场景,

接着有人端来药膏,在她淤青的地方一一擦拭,

“等等!”触及敏感之处酒酿连忙阻挡,“我...我自己来便好...”

丫鬟们福身退到了屏风后,

酒酿抠出金属圆盒里的白色药膏,闭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气,犹豫再三...这才送了进去...

冰凉入体,一直伴随她的撕裂痛总算得以缓解,她缓缓呼出浊气,却越发委屈...

次次都出血,她真的受不住了...

...

...

门被敲响的时候宋絮刚摆好碗筷,

桌上放着一菜一汤,都是她赶忙做出来的,

“快进来!”她朝门口喊道,

房门打开了,酒酿垂着头出现在门口,少女身着一袭柔软的白色轻纱裙,衣料紧贴着肌肤,展露出无比纤细的腰身,长发垂在腰间,发尾还有些湿润,微微打着卷,不做媚态,但时刻都透着娇媚,看一眼都觉得又软又香,

确实是个难得的尤物。

她就拉着酒酿坐了下来,盛了一碗素羹放她面前,“来…饿了吧,先垫两口,晚上不好过食,赶明儿我带你去贺春楼吃螃蟹宴,老爷在里面常年有包房,掌柜认得我,我们两个直接去就好,不带他!”

提及沈渊,酒酿意识又像被扎了一下,心也跟着往下坠,难受劲跟着就上来了,

就算一天没怎么吃,看着好菜在面前也吃不下一口...

宋絮微微一滞,捉住她的手笼在桌上,“是不是吓着了...”

昨夜的噩梦瞬间涌现,她慌忙摇头否认,

如果之前几次算是不情不愿,

昨晚...昨晚就是赤裸裸的强迫,一开始还闷声较劲,后来是真的怕了,哭着向他求饶,却被嫌弃饶了兴致,用长鞭捆住手脚,像牲口一样被对待...

...

宋絮好生哄着,酒酿这才勉强咽下几口清粥,早上被汤药烫着了,嘴里起了泡,吃什么都疼,

她看见了宋絮袖口沾上了灶灰,突然觉得愧疚难当,索性端起小碗,忍着不适一口气喝了个干净,

宋絮笑道,“晚上睡我这吧,明天和我出去散散心,在大娘子那边的活不用担心,我派三个丫鬟过去,准帮你干得妥妥贴贴。”

“主子...我想回去...”酒酿还是拒绝了提议,她想离沈渊越远越好...

如此抗拒宋絮只好作罢,未等开口,

突然门外传来了守门小厮的声音,

“老爷让李家丫鬟到他屋里去一趟,说有事找。”


入夜,丫鬟院里只剩虫鸣,

酒酿总是最晚一个回去的,待到洗漱完小屋已经熄了灯,她猫着腰抹黑进去,可惜门吱呀作响,还是吵醒了通铺上的几个人,

“哎,十三两。”睡中间的丫鬟叫住她,开口之人连起都没起,抬头朝她看来,“小姐要吃东门口的百花酥,你去给买回来。”

窗外夜枭应声地咕咕叫了两下,通铺上发出好几声闷笑,酒酿知道这是李悠故意刁难,可她是丫鬟,除了被使唤还能怎么办。



月缺了一半,忽明忽暗的,好在够用,

街市上空无一人,风卷着废纸到处飘,东市的糕点铺子归李家,李悠没少大晚上的遣她吃来买吃的,

远处的酒铺还开着,从里面传出阵阵哄笑,走近了还有浓烈的酒气熏出来,酒酿抱紧了怀里的油纸包裹,加快脚步往回走,

“哎呦,地里长出个小美人!”

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,酒酿头皮一炸!撒腿就跑!后面人暗骂一声拔腿跟上!她一个小姑娘哪能跑得过男人,眨眼间的工夫就被勾着腰身搂怀里了,

“放开…放开我!我是李家丫鬟,敢动我等着下大牢去吧!”酒酿奋力挣扎,大声嚷嚷着想喝退男人,男人满身酒气,熏的她要吐!

醉酒男胳膊有她腰粗,一把抓住她后脑头发“咚”的撞在墙上,酒酿脑壳子瞬间剧痛,眼看着冷汗涌了出来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,

那男人趁机扯开衣襟对着她肩头一阵猛亲!酒酿深吸一口气,抬起脚,对着男人脚尖就是一跺!男人吃痛大叫出声,回过神揪着她头发就往墙上撞!酒酿顿时眼冒金星,片刻间墙上就被蹭出一片血污,

她后悔了,男人是想把她打死…

反正清白都卖了,这时候矫情个什么劲…



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!攥着她头发的力道瞬间消失,醉酒男人倒在地上,脸都被打歪了,被两个官差打扮的像拖死猪一样拖走,她总算松口气,扶着墙慢慢滑下,落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,

“沈…沈老爷?”少女惊呼道,

他们离的比试婚时还近,隔着衣服她都能听到他心跳,

“上车再说。”男人说完松开了手,失去支撑的少女差点跌倒在地,她不忘地上的油纸包,抱着跟上了马车,

她进了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,

就算她是陪嫁也不好私会日后的姑爷…传出去李悠还不把她皮扒了,

单人马车只有一个主位,酒酿缩在侧边,尽力收紧了腿,生怕膝盖碰到沈老爷。

车帘被放下了,挡住了大半数的月光,

沈渊上下仔细端看了一遍眼前人,她生的确实极好,瘦而不柴,除了手,哪都细嫩光洁,难怪他这些天都回味试婚那晚的滋味,

袖子里的梅花簪被他把玩许久,如今再见到,居然动起了把玩簪子主人的心思,

他倒也不是为了这事才把她带上车的,

街上相遇实属巧合,他翻阅了一晚上的卷宗,大概回忆起这丫鬟的身世了,是他抄的家没错,也是他把她收编为奴的,但那是按律行事,怪只能怪她投错了人家。

少女额上还在渗着血珠,他点点额头,她立刻抬手去擦,沈渊细嗅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,总感觉有些奇特,不像寻常的铁锈味,倒是带着点麝香味,

用于床上助兴的那种。

燥热从小腹升起,瞬间向下蔓延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尽力不再看向少女,

宋絮已经为了试婚的事情难过到大病一场,他怎么忍心再让她失望…



酒酿坐立不安,两只手紧张到绞在一起,想开口求下车跟着走,但一瞄沈老爷的脸,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。

微风把车帘撩起一个角,是回李府的方向,

她长舒一口气,咬了咬唇,开口道,“今日之恩小女铭记在心,来日定当回报…”

不过是句客套话,以后都要住一个宅子的,面子上得过得去,

“为什么咬嘴唇?”男人问,

酒酿怔住,回过神赶紧松了口,“抱…抱歉,下次不敢了…”

贝齿在饱满的下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,他刚刚还看见了一小节莹润的舌尖,

连想都没想,质问的话就脱口而出,他知道这丫鬟没别的意思,但此时他倒是恨不得她有那个意思,主动贴上来,这样也能给他一个放纵的借口。

眼看李府要到,酒酿一个劲地掀车帘,侧着头从缝里看,像是生怕马车走过头,沈渊被她掀烦了,啪的下把车窗推上,

车厢更暗了,两人都只能看见对方的轮廓,

视觉被蒙蔽,放大了剩下所有的感官,马车一摇一晃,少女的膝盖时不时碰到他腿侧,麝香味充斥着整个鼻腔,小腹的燥热传到全身,

他呼吸渐渐变重,隐约看见少女向后躲去,

车停下,少女起身就走,

动作再次抢在脑子之前,他一把捉住她手腕,稍一用力就把人带进怀里,

男人敲了两下车窗,马车继续前行起来,酒酿差点没哭出来,推着他肩膀哀求道,“老爷…放我回去吧,晚了会被骂的…”

沈渊此时上了头,什么话都不会听,钳住少女后颈压着她往前凑,

是这个味道,是她的血…

男人抚上她额上的伤,指腹沾染上红色印记,他舌尖轻点,躁动而奇妙的感觉在脑中炸开花,伸到少女唇边,哑着嗓子道,“试试看…”

他声音带上了十足的哄劝,可在酒酿听来就和阎王爷的索命令一样,她只好探出舌尖,在他指腹碰了一下,

铁锈味,带着咸,没什么特别。

未等她开口,男人突然发力!揽着腰让她翻过身,少女跪在地上,双手撑着长椅,头上的木簪被抽掉,长发散落下来,

攥住乌发,逼她抬头,手掐住咽喉,就和那晚一样。



马车在京城转了个圈,重新回到李府门口,

沈渊推开车窗散掉味道,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面督查使,慢条斯理地系回衣带,

“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,若我从旁人口中听到任何流言蜚语,定当——”

车门咚的一声被推开,酒酿抱着油纸包,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,头都没回一下,

系衣带的手顿时一滞,沈渊半天没缓过神,

不等他回神,车门再次被推开,酒酿提着裙摆又走了进来。


酒酿醒了,头痛到要裂开...

她呻吟着爬起来,耷拉着脑袋慢慢穿好衣服,

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李悠的第六次宴会,大家三天前就在筹备了,活翻了一倍,工钱还是那个工钱,谁都没个好脸色,

挽起头发的手突然顿住,少女蹙起眉头,总觉得嘴里有苦味,

该不会睡觉的时候有虫子跑嘴里了吧...

想到此她脸拧成一团,恶心地打了个寒颤,

好在一夜之间烧退了,就算是虫子也认了吧。

突然想到了什么,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!丢下簪子冲到床头柜前一通乱翻,许久都没找到那袋子糖,急的到处窜,把屋子都翻了个遍已经没踪影,就在快放弃的时候,目光被窗外的一抹白色吸引,

她急忙跑到窗边,

月白色小袋子泥泞不堪,委屈地躺在泥地上,被淋了一夜的雨,里面的糖必然也一颗不剩了,

少女恨得咬牙切齿!一拳头捶在窗台上!

“沈渊你个混账王八蛋!!”

...

...

沈渊在床上按压了好一会儿太阳穴才起来,

脚边散落了一件深色长袍,衣襟处的浅色封边有暗色的污痕,细细闻起来还有股苦味,

他看了一眼,撒气一样把长袍踢到一边,

昨晚伺候那小祖宗喝药花了足足一个时辰,喝了吐,吐了只能再煎再喂,

一碗能喝进去两三口就谢天谢地了,

好不容易喂完他也给弄的满身汤药,闻起来像在药材浴里泡了个澡。

回来后也不好受,整晚整晚都在那个梦里打转,

电闪雷鸣的雨夜,

趴在地上哭喊着阿娘的女孩...

满身污泥哭着求他放过的女孩…



应该是她没错…



他没要丫鬟伺候,自己换好了朝服戴上了白玉珠,本想去宋絮那里说两句话再要讨个吻,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,

眼看上朝在即,他无奈地离去,却在要出沈府大门的时候遇上了进进出出的下人,

“怎么回事?”他蹙眉问道,

抬花盆的小厮停住,恭敬道,“这些都是大娘子要的旭日牡丹,正准备送去她院里…”

“她要这些做什么?”

话刚问出口他心中就有了答案…

李悠沉湎于酒宴,必然是为了新宴席准备的,他这个“大娘子”可算厉害,花完了嫁妆钱不说,连说好的每个月的五百两银子都预支到了明年,若不是他手上产业多,难能禁得住这么败。

小厮答道,“大娘子准备办个百花宴,说这些花都是程家大娘子推荐买的,让我们好生照料着,宴席结束后全部重到后院湖边…”

“程大娘子…?”沈渊蹙眉,“哪个程家?是不是程贡监?管皇家贡品的?”

小厮讪讪道,“这小的就不清楚了…”

...

...

李悠的宴席大办了三天三夜,

进进出出的宾客送来各种珍宝,其中好的被她留下,次一点的悉数拿出去卖掉换钱,从而补贴下一次的酒宴,

沈家的家仆现在可以不听大娘子的命令了,

活都落到了李家的头上,沉重的劳作让下人院里的人都没了好脸色,个个都是一点就炸,稍微的摩擦就能吵起来,甚至有几次变成了动手互殴,

和死气沉沉的后厨相反的是前厅,

垂帘飘动,珠帘轻摇,几个伶人在角落里表演着颂秋的曲子

宾客络绎不绝,来者不管什么年龄,即便是七旬老妪都要笑着低头和李悠问好,

程家大娘子坐在主位边,倒像个二主子,

见宴席开始,敬酒结束后,她不动声色地拿出袖中布袋,从桌下塞进了李悠手里,

李悠蹙眉不解,刚要拿起来看却被女人一把按了回去,

“大娘子,上好的夜明金钗...”她悄声道,

这是最后的西域贡品,全部塞进沈府后,“失踪”的赃物可都要变成沈家的麻烦了,

她会找个机会让大家看见,再以程贡监的夫人的身份站出来质问,由此一来满堂皆是证人,从而让沈督查对她夫君的诉证立不住脚,做最后一搏,

就算输了,至少还能带走个二品大官做垫背,

一点不亏。

...

“夜明金钗...”

李悠嗜玉如命,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,

她不动声色地把袋子塞进宽袖,罕见地主动给旁人敬酒,

“程大娘子。”她笑道,

满桌宾客见状也连连举杯,满面笑容地敬了过来,齐声道,“敬程大娘子...”

李悠扶了下头上的多宝金钗,等所有人都举起酒杯,这才轻笑起来,慢悠悠地一抚袖摆,举杯饮了下去。

...

...

宴席直到入夜才结束,

一辆辆马车驶离沈府,一件件脏碗脏碟子也被送进后厨,

今晚乌云密布,厨房只靠几支蜡烛照亮,李悠办宴会的钱不够,就从下人们的吃穿用度上扣,

酒酿半个身子都钻进了灶膛里,拿着小铁铲,一个劲地刮着积炭,

身边水桶被个丫鬟随便拎走,她刚退出来想洗下铲子,就看身旁空无一物,

“看什么看,不就拿你水桶用一下么,自己再去打一桶不就行了,小气劲...”丫鬟斜着瞪她一眼,满不在乎道,接着继续擦起灶台上的油渍,

酒酿刚要上前理论一番,就看几人冷眼往她身上看,有个干脆也在她桶里搓起抹布,搓完了故意甩她一脸水,

她咬着嘴唇,怒气瞬间涌上,

“有问题?”丫鬟嗤笑道,

少女垂下眼帘,手里握紧了小铁铲,深吸了一口气,却轻声道,“没问题。”

她说完转身就走,重新打了桶水,

秋天的井水冰凉刺骨,她病刚好,身子虚得很,手上根本使不上劲,抬回来的时候裙子早就被打湿了大半,

湿漉漉地贴身上,冷进了骨头里,

屋里众人闷着头笑,把她的狼狈当作唯一的调味品。

“喂,十三两,今晚是你值守别忘了。”一个婆子干完了活,抹布往肩上一担,顺带提醒她,“就在前厅待着,灯火看紧了,打更时辰都记下,明早我检查,搞错了看管事不扒了你的皮。”

酒酿点点头,

厨房人越来越少,干完活的都回去睡了,她忙到将近后半夜才结束,

今日是第一次轮到她值夜,她抱来小被子铺在长廊上,靠着大门平躺,

她看着被廊檐半遮的天空,双手垫在脑后,风吹过,虽然冷了些,但又觉得还不错,

至少不用担心睡一半被人弄醒了行房...

...

...

“呜呜呜——”

奇怪的声音传来,酒酿睡得正迷糊,以为是风声,

“呜呜——嗷呜——”

声音还在继续,断断续续地传进她耳朵里,似乎是屋里发出的...

她突然睁开眼,浑身一个激灵!

都说李悠柜子里关了个妖怪...该不会...


酒酿缩在被子里,双手紧紧抓住布料,心脏怦怦跳,大口深呼吸保持冷静,

“呜呜——嗷呜——”

声音再次传来,比刚才更清晰,

她咬了咬牙,坐起身来,烛光忽明忽暗,风吹动廊檐上的灯笼,投下的影子在墙上摇晃,像只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
“没事的没事的。”她给自己壮胆,拿起一旁的灯笼,小心翼翼推开前厅的门。

门轴“吱呀”一声,她瞬间屏住了呼吸,目光环顾四周,却没看到什么异常。

“呜——”声音突然变得尖利,酒酿猛然回头!

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,一团黑影正蹲在那儿,发出低低的呜咽声,

那黑影突然动了起来,少女猛地向后退去!不等发出尖叫,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竖着尾巴走了过来,

虚惊一场...

酒酿拍了拍胸口,这才松了口气,“你是从哪来的呀...?”她笑着摸上猫头,

小猫睁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睛,发出呼噜噜的声音,歪头看着她,一点都不怕人,肚子圆滚滚,毛色油光水滑,该是有人偷偷养着的...

刚摸了一会儿,就看猫脑袋一个劲的往她袖子里钻,少女连忙把它拽出来,

“没吃的...我要是有偷藏小鱼干,早就拿出来给你啦...”

小猫像是听得懂话,蹭了一会儿就自己走了,

少女视线一直跟着,直到最后尾巴尖消失在门边,

她收回目光,她的心猛地一跳!刚平复的紧张感又涌了上来。

眼前柜子的抽屉缝隙里,竟然隐隐透着绿光...

和传言中的一模一样...

她嗓子突然发干,喉头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一圈,屏气凝神,小心翼翼地将灯笼挂在旁边,慢慢拉开了柜子的抽屉,

满抽屉的珍宝,其中几个发着幽幽绿光,

“这是...”她捂住嘴,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,冷汗出了一身,

这是夜明珠,小时候看杂书里提到过,妥妥的西域贡品,只有皇后和贵妃才能使用,

贡品加上编钟...酒酿越细想越害怕...深秋寒夜额上竟渗出汗来。

明显...明显是有人想害沈家。

...

次日又得到了需要筹备宴席的消息,

据说这次是天天跟在李悠身边的那个程大娘子安排的,请帖散出去无数,把几个身有诰命的夫人都请了来,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,让他们务必准备周全,出半点差错严惩不贷。

酒酿还是被分去干粗活,

一桶桶井水往厨房送,污水往池子里倒,

她心里乱极了,也不知找谁开口,

她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会是什么罪名,或大或小一无所知,

如果是小事,李悠必定会把她往死里罚,还不如憋着不说,

但如果很严重...沈家因此被抄,所有人就都完了,她会被再次卖掉,保不住就去了什么腌臜之地,沈渊掉脑袋是他活该,但宋絮也会被牵连,

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...

一整天过得浑浑噩噩,直到傍晚才拿定主意。

...

少女抽空擦了身子,换了件干净丫鬟裙,

默默打了一百遍腹稿这才踏进前厅。

...

“主子...”她跪下规矩地行了个礼,

美人榻上,李悠侧躺,半撑着小憩,一个丫鬟在捏肩,另一个跪地上敲腿,

没一个人理她,

大约半盏茶工夫过去了,李悠这才缓缓开了口,

“说。”

酒酿迟疑道,“主子...可否让另外两位在外等候...”

李悠睁开眼,目光刀子一样剜过来,“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,还替我下起命令了。”

酒酿连忙摆手,“事关老爷,您也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吧...”

李悠直勾勾地盯着她,皮笑肉不笑的,让她心里直发毛,

这才冷哼一声,挥挥手,把人都遣了出去,

“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。”

少女双手紧攥着裙摆,咬了咬牙,把昨夜在柜子里发现夜明珠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,李悠脸色越听越阴沉,酒酿知道不能再拖了,连忙道,

“…这是皇家贡品,若是被人发现,沈家恐会招来灭顶之灾...您...您不如早些告知老爷,也好让他有对策...”

李悠一听,眉毛一挑,拿起茶盏毫不留情地往少女身上砸去!

哐的一声,

“你个刁奴,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翻我柜子!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给发卖出去!”

这就是她不愿意说的原因...李悠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。

茶盏碎了一地,头发也湿了大片。酒酿忍着头上的钝痛,继续劝道,“主子,我做错事您罚,我没怨言,但这东西的存在真的要告知老爷一声...否则真要出什么事就晚了啊。”

“你个丫鬟,这点见识也敢来这大放厥词?”李悠冷笑,眼底满是不屑,“你可知这夜明珠是谁送的?是程家!沈渊再怎么不济,也是一方大员,程家敢害他?真是个井底之蛙!”

酒酿急道,“可朝堂上的事谁说得准?伴君如伴虎,若是真有人存心陷害,岂不是把老爷给害了吗!”

“要你多事!”李悠猛地站了起来,一巴掌甩酒酿脸上!

酒酿并不诧异,早就料到会有一顿打,李悠恶狠狠地瞪着她,咬着牙威胁道,“今日之事你敢说出去一个字,我就让人把你的舌头给拔了,听见没有!”

李悠心里也有的怕了,但转念一想沈渊的地位,哪个不长眼的敢害他,纯属找死!

...

...

酒酿领了十个耳光,嘴角被打出血,打完了继续干活,

鲜花一车车地运进府里,接着是声乐器具,大量的青瓷、白玉瓷器,快马加鞭送来的异域水果,全都用冰镇着,

随后,十几名身强力壮的仆人抬着几只沉重的雕花木箱走进来,

管事打开清点,酒酿一边看着一边暗暗咋舌,

海胆鲍鱼、胳膊粗的东海大虾,还有一整块尚带着冰霜的墨龙鱼,

这要是给昨天那只小猫看见,还不得乐死。



忙完一天她随便扒了几口冷饭,又洗了个冻死人的冷水澡才回屋,回来路上风一吹头疼的发紧,

听说沈府的下人们有共用浴房,按男女分成两间,里面放着一排排大木桶,

昨天有李家丫鬟私自跑进去想蹭一个,结果被人撵了出来,

丢脸是丢脸,但也情有可原,

毕竟在李家还有大娘子管着银子,在这里...全拿去办宴席了,大家的日子一落千丈,可能连下个月的例银可能都发不出来了...

...

...

少女裹紧了被子,关严所有窗户,数着窗外星星睡去,

半梦半醒见,

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

清晨,卧房一片凌乱,

罗汉床歪斜地靠着墙,木窗大开,书桌上笔墨纸砚掉了一地,

酒酿闭着眼蜷缩在书架旁,她面色苍白,唯一的银簪也不知了去向,泛黄的长发散下,磨损到脱线的抱腹不知所踪,只剩单薄的里衣挂在肩头,斑驳的肌肤暴露出昨夜的荒唐。

大门被人推开,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,

“呦,还不走啊,等着再爬一次老爷床啊?”

少女睫毛微微颤抖,阳光落进眼眸,照的她瞳色如同茶色水晶一样透亮,周身的酸痛让她小声地呻吟了一下,她扶着书架爬起来,对以来者报以谦卑一笑,“对不住了姐姐,我马上走…”

刚迈出一步,剧烈的撕痛让她瞬间蹲下!额上立马冒出冷汗!

钱…

腰间没东西杠着,她马上意识到银子没了,转身就趴在地上开始找!狼狈的样子让丫鬟忍不住皱眉,“桌子底下。”她不耐烦道,“这点银子至于么…”用脚一踢,圆滚滚的碎银径直滚到酒酿手边,

少女连声道谢,拿起银子紧紧塞回衣带里,

“喂,喝完这个再走!”丫鬟叫住她,酒酿回头,见桌上放着碗汤药,

不用想,必然是避子汤,

就沈老爷昨晚对她的样子…不可能让她有怀上孩子的机会,毕竟连床都没让她上,桌边窗子边解决了几次就让她滚,她没地方去,只好缩在书架边将就了一晚,

少女一鼓作气干完了汤药,漂亮的杏眼苦的挤成一条缝,样子着实可怜,

丫鬟没好气地收掉空碗,干瞪她一眼走了。





来时是轿子,回去只能靠自己,

酒酿一步一挪的往回走,她十岁就被卖进李府了,年幼时给李家小姐当贴身丫鬟,长大了些就被赶去厨房洗碗烧火,李家大小姐不喜欢她,却选她当试婚丫鬟,

她不理解,但需要钱,即便用清白去换也可以。

街市熙熙攘攘,身着华服的贵人和粗麻布衣的苦力汇聚在一起,她又瘦又小,一不小心就被个挑货郎撞了个屁股蹲,货郎急着赶路,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,

“小娘子,伤药要不?看你这小手都蹭破皮了吧。”

酒酿爬起来拍拍手,见一卖狗皮膏药的郎中对她笑,郎中脖子上挂着根绳,胸前板子上铺着一堆膏药贴,

她太需要了,浑身疼的走不动道,当真是应了昨晚那句话,多出的三两拿来买药,

少女摸了下腰带,银子硬邦邦的藏在里面,笑了笑,

“没事…不疼…”





“哎呦哎呦,看谁回来了啊——是大名鼎鼎的十三两啊——”

“哈哈哈哈临时加价,这种破事也就她能干的出来了!”

“人家加了价才卖十三两,长了身贱骨头卖不上价可不把她急死了哈哈哈哈哈哈…”

酒酿刚进门就被人给围了,丫鬟小厮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对她指指点点,还故作夸张地捏着鼻子一脸嫌弃,

“你们懂个屁!”酒酿瞬间收了愁眉苦脸,一叉腰对着对面就开始骂,“你们都别装,我前几天都听见了,一个个的都想捡这个肥差攀上沈老爷,我好歹还赚到钱了,你们白送都没人要!”

少女人瘦个子小,铆足了劲也没什么气势,气极的样子反而让众人抱着肚子大笑,

“十三两十三两,清白只值十三两——”

“十三两十三两,酒酿就卖十三两——”

对面几个不是省油的灯,继续大叫她的新绰号,

委屈在心里越攒越多,酒酿一个劲的吸着气,生怕眼泪水跑出来。

“都干嘛呢全凑门口!不想干活就给我滚!李府不养懒人!”

一个身穿管家服的男子大步赶来,两句话就让聚一起的丫鬟们吓的缩了脖子,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,猫着腰四散离去,

人不在了,攒在眼眶里的泪水这才啪嗒啪嗒往下掉,酒酿狠狠抹掉泪痕,冲着来人勉强扯出一个笑,“谢谢秦管事…”

秦意今年不过二十出头,但父亲是府里老人又深得李老爷器重,他是家生子,自然也只能困在这府里做管事,

他脸色阴沉的吓人,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女身上,眼前人脖颈上的红痕未消,

心口一阵闷胀,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,藏在衣襟里的碧玉发钗也硌的他浑身难受,

男人很明显是有话要说,可惜最后咬咬牙,只沉声说了句,“大小姐叫你去她屋。”

酒酿小脸骤然变的煞白,

李大小姐讨厌她,甚至默许其他人对她随意打骂,要不是有秦管家在背地里拦着…她可能早就命都没了…





李家自诩家风正派,特别是对于后宅而言,

李老爷和夫人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,别家三妻四妾的不关他们事,两人关起门来恩爱数十年如一日,

不过没妾也就少子,李老爷膝下也就一子一女两个孩子,

大小姐李悠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着,脾气是差了点,但无妨,马上就要嫁去沈府了,下人们掰着指头数日子,就盼着赶紧把这活祖宗送出去。



“人呢人呢人呢!腿断了啊这么久还不来!!”

李悠扔掉手中书册,拍着桌子大声催促,丫鬟们吓得缩起来,但又对接下来的好戏翘首以盼,

大门虚弱地开了个缝,瘦小的身影从缝里钻进来,

酒酿缩着脖子走上前,别人只要行福身礼,但她要行跪拜礼,

少女额头贴地上,圈椅上的人不发声她不敢动,昨晚的荒唐加上眼下的折磨让她不一会就全身抖了起来,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一边倒去,

“几次啊。”李悠漫不经心道,

酒酿耳边嗡嗡响,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脸懵,只好抬起头讪笑着回望主子,

李悠放下茶盏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,

酒酿脖子上的红痕着实瞩目,急着往她眼里跳,叫她心里又酸又胀,

“我问你昨晚几次!”李悠狠扣茶碗咬牙道。

酒酿脸刷的就红了起来,她哪记得多少次,后半夜都快被折磨死了,沈老爷就和她有仇一样卡着她后颈抵墙上,

除了床,哪都待过。


“翠翠!!”酒酿大叫,脸瞬间通红,“羞不羞啊你!”

翠翠无所谓地哼了声,拿了个杏干塞嘴里,边嚼边开口,“教教我呗…看在我救了你命的份上。”

酒酿无奈道,“你想去见老爷我可以帮你,但想当姨娘只能靠自己,老爷性子我到现在都摸不透,给不了你什么建议。”

她说着挽起宽袖,款款坐在了软椅上,敲敲车壁,马车动了起来,

这一连串动作温婉得体,看得翠翠愣住神,明明是最低贱的粗使丫鬟,被娇养了几日竟变成这幅大家闺秀的样子,当真是钱养人,越养越娇。

酒酿被盯的心里发毛,轻咳两声,开口道,

“我先带你去琼华阁梳洗打扮一番,等到了御查司你先别进去,在侧屋屏风后面等着,我找个机会和老爷说身子不舒服,想回去歇息,正好把你引荐出来,但你要把握好分寸,记住就是来伺候笔墨的,别做出格之事。”

翠翠心里冷笑,觉得怕不是担心她爬床太早,先一步怀上长子,但还是用力点点头,连说知道了,肯定注意分寸。

她捻起一块桂花糕,学李悠的样子小口咬着吃,把手上的残渣蹭到了被褥上,

酒酿不动声色,开始有些后悔带翠翠出来了,

在沈渊面前这样失态,搞不好会连累宋絮...毕竟现在管事的早就不是李悠了...

“咳咳...翠翠,在老爷面前要——”

“老爷喜欢什么样的,和我说说呗。”翠翠笑嘻嘻地打断,

酒酿头开始疼了,好的那只耳朵嗡嗡响,“老爷喜欢懂事的,规矩的。”她看了眼床褥,接着道,“还喜欢爱干净的。”

“那他怎么选你。”翠翠挑眉,“你在后厨干活的时候可脏了,身上天天挂着油点子,手上灶灰洗都洗不干净,李家最脏的就是你。”

伤疤被冷不丁揭开,酒酿讪讪一笑,转过头,不再回答。

翠翠不识眼色,继续笑着问,“哎,那你说老爷有什么爱好没?是吟诗作画还是弹琴下棋呢?我得学一样,省得和老爷没话题说。”

“下棋吧。”酒酿冷声道,她推开对面车窗,让街市的喧闹传进来,和翠翠共处一室已经让她有些难受了,

翠翠关上窗,“冷死了,大冬天的开什么窗...”

“下棋太难了,还要其他什么吗。”

“那没了。”酒酿说完便不再开口,

她想不出沈渊还有什么爱好,非要说的话,陪宋絮算一个,睡她算一个,

无趣得很。

...

...

御查司,

今天会散得早,回后屋的时候才午时三刻,

沈渊卸下白玉朝珠,换掉四爪蛟龙外袍,披上了青色羊绒软袍,总算收敛了些凌厉的气场,

他打开九层柜最下面的抽屉,摸出个锦袋,一个铃铛,打开窗棂,面无表情地摇动铃铛,叮叮几声后一只雪白的小猫从树丛里跳了出来,喵呜着跳上窗,落在罗汉床上,

他笑了起来,漆黑的眼眸荡起涟漪,像星光落进湖里,

“雪球,过来。”

男人勾勾手指,小猫跳他腿上,打着呼呼伸了个懒腰,接着就开始要吃的了,

肉干早就备好,小猫吃的头都没空抬,

突然门外传来声音,是守门侍卫,说沈府来人伺候了,

沈渊抱起白猫,在脑袋上重重摸了十多下,这才把它从窗户放出去,

转眼变回了生人勿近的冷漠样。



“老爷安。”酒酿上前行礼,识趣地将笔墨准备好,站在桌边等候差遣,

沈渊眼睛都没抬一下,低头处理着成山的公务,偶尔敲下茶盏,提醒少女添茶倒水,

酒酿心跳得厉害,时不时用余光扫过侧屋,还在翠翠还算规矩,没自己出来。

桌上公文批阅了大半,男人终于丢下笔,开口道,“会按肩吗?”

话抢在酒酿前面,

少女只得硬着头皮给他按,小手使上了十足的力气,好在她之前一直做力气活,就算沈渊胳膊满是肌肉也按的动,

男人闭上眼,头往后靠,顶在少女胸口,一幅享受的样子,

“太阳穴。”他低声道,

酒酿手向上,用骨节按揉,目光被摊开的文书吸引,大着胆子看了几眼,

没想到内容看的她直皱眉,

大到水利贪腐,小到官员斗嘴,全都被写成日志的形势呈上,涵盖了整个朝堂杂事,冗长又无趣,难怪这人总板着脸,换她天天处理这种东西也没好脸色,

视线又移了点,红壳文书上好像记的东西更重要,

先是什么刺客入城,再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,

李玄,

说李玄回京了,已经接任了禁军总督职位,正大刀阔斧地搞变革,把军中要职都换成了自己人,动了不少人的利益,引起相当多的不满…

“看够了没,要不要我给你念出来。”沈渊懒懒道,

酒酿吓的呛了气,连咳几声才缓好,“奴婢知错...下次..咳咳,下次不敢了...”

可她心生疑惑,这人也没睁眼,是怎么知道的,

像有读心术,沈渊主动开口,“一开始力道很足,每一下都压在同一个点上,显然心无旁骛,可后来,忽轻忽重,游移不定,分明心思飞到了别处。”

酒酿服气了,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沈渊不过尔尔,

毕竟侧屋还藏了个人呢,怎么就没察觉出来?

她笑笑,停下手上动作,趴在男人肩头,问,“您断案这么厉害,那喜欢猜灯谜不?”

沈渊被突然接近的气息激的起了颤栗,独属于少女的香味瞬间萦绕鼻尖,他侧过头,撞上她亮晶晶的眸子,忍住了没亲上,

“又在打什么主意?”他问道。


“老爷,您来了...坐...”

李悠变脸如翻书,一见来人立马换上笑脸,殷勤地拉开凳子请男人坐下。

沈渊没有回应,目光扫过地上跪成一片的下人,又落在李悠脸上,他连踏进这里一步都觉得难受,坐下更是不可能。

他抬手,让几个侍卫在门外等候,今天必要封了这个宅院,让她再无作妖的可能,

那四个丫鬟早就招供了,是被李悠逼着把酒酿扔进井里的,下的是死手,奔着要她性命去的。

他听过些风言风语,说李悠不喜欢酒酿,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能恨到这种地步,也难怪那天酒酿那么反常,求着要和他回去。

...

李悠见男人不坐,还离她三丈远,还带着帮舞刀弄枪的家伙,顿时就不高兴了起来,

毕竟夜明珠一事又没牵扯到沈家,那个妾也是自己逞能跳井里的,她无错无过,凭什么被冷着脸对待。

她嗤笑一声,一脚把凳子踢回桌下,自己坐了回去,

“老爷,您这可就没意思了,我天天盼着您来,您倒是从不主动过来,这次主动来了,还摆着这副嘴脸,是来问罪的不成?”

“问罪?”沈渊冷哼,双臂交叉抱在胸前,

“我还真不敢问你的罪,你这大娘子做得倒是厉害,后院里办几场宴席就能搅出朝堂三日混乱,有这种本事,不去担个一官半职可惜了。”

李悠一拍桌子顿时怒道!“我那是被人陷害!作为你的结发妻子,我被陷害你不主持公道,怎么还怪罪上我来了!你是不是男人啊沈渊!”

话刚落地就听有人频频抽气,跪地上的好几个都吓到发抖,

沈渊头又开始疼了,每次一和李悠说话就会这样,问东答西,好像完全听不懂人话,

他闭上眼,捏了下鼻梁,片刻后才开了口,

“今后沈府未经我允许一律不得办宴会,你大可以一试,就算请帖送出去也没人敢赴你的宴,至于办宴席预支的银子,我找账房查过,总共三万七千两,也懒得让你还了,但以后的月钱全部取消,你若有什么要用到钱的地方就回李家讨,别想着再从我账上拿钱。”

他说完转身就走,多待一会儿都觉得烦,

李悠先一愣,接着几步窜上去一把拽住男人衣袖!

“你什么意思你!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月钱取消!明明说好一个月五百两,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,这就是你做男人的担当吗?!”

她说得急,心里更急,嫁妆早花完了,沈渊不给她钱不就是等于要她命吗?!况且她是沈府大娘子,这些钱本就该是她的,一个月五百两已经是个耻辱了,凭什么把这点钱都断了!

男人蹙眉看着李悠那只手,血红的指甲和妖怪爪子一样恶心,

他厌恶地抽回袖摆,甩开她大步就往院里走,身后传来女人的哭骂声,又尖利又扎耳,和指甲挠生铁一样抓心,侍卫紧跟着围了上来,等他出了门,立马关上贴上封条,未经他的允许这里再也不许出来一个人。

他大步往回走,脑子里都是李悠的嘴脸,恶心透了,好在这种感觉在看到宋絮后瞬间烟消云散,

美中不足的是旁边多了个碍事的。

“老爷好...”酒酿从床边站起,怯生生的给他行了礼,宋絮一把抓过少女胳膊,又将她带回床边坐着,

“他好什么好,一点都不好。”宋絮剜了他一眼,整个人都气呼呼的,“在井里泡这么久都不给你找个大夫,哪有这么当主子的,还好你这是没事,若发起高烧,还不心疼死我!”

“呸呸呸,什么心疼死,说什么晦气话!”沈渊马上蹙眉道,他眼神示意少女往床尾挪,自己坐到了她们中间,

床头桌上放着果盘点心,选了只小桔子,顺手就剥了起了,

柑橘的清新味道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卧房,酒酿跟着猛吸几口,终于把胃里的难受劲给压下去几分,

也不知道小产的威力怎么这么大,到现在五脏六腑都搅着难受,冷不丁还会出层薄汗。

宋絮一口咬下递到嘴边的桔子,笑着问道,“我后院荷风湖旁边有个空宅子叫兰若轩,往后走是小竹林,顺着石子路走几步就能通到我这里,你让人收拾一下,赶紧让妹妹搬过来可好。”

“哼。”

沈渊冷笑,听的酒酿浑身发寒,连连摆手拒绝,“能得姐姐青睐搬到紫竹苑就已经很知足了,哪敢奢求什么宅子,能有张床睡就好...不敢多想...”

“那好啊那你睡我床!我们一起睡!”宋絮立马笑道,

男人清了清嗓子,打断这个不像话的提议,“兰若轩便兰若轩吧,你去李悠那里收拾下东西,今晚就搬过来。”

话是对酒酿说的,但看都没看她,说话间又给宋絮喂了瓣桔子,

酒酿刚要走,就听门被敲响,老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,

是查出她有孕的那个,

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,手心瞬间出了汗,目光一直追随着大夫,

还好,大夫没看她。

宋絮伸出纤细的手臂,大夫半跪在床前闭眼细听,不多时便笑了起来,“老爷,宋夫人已无大碍,只需静养即可。”

沈渊刚刚一直屏着呼吸,听见这话才舒展开眉头,深深吸了几口气,他笑着抚上宋絮脸颊,眼中的柔情几乎可以漾出来,

老大夫见气氛松了下来,又开口道,“夫人虽说无碍,但脉象却有些蹊跷...”

“蹊跷?”男人再次蹙起眉头,“怎么个蹊跷法?”

酒酿的心也悬了起来,目光越过沈渊肩膀,落到宋絮泛着淡淡红晕的脸上,

“老夫这三年来一直给夫人瞧病,对夫人脉象可以说再熟悉不过,夫人落井重病三天,按理说就算醒了,脉象也该弱于平日...可今日不知为何...倒是比往常有力不少,倒像个体质康健的妇人...”

“那是因为我让人多放了红参在药里,自然显得气血旺盛。”宋絮忙回道,

老大夫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和诧异,不等再开口,就被下了逐客令,

“我饿了...胃里绞着疼,你去给我做碗茉莉杏仁露吧...”宋絮说着推了推沈渊,笑盈盈地撒娇道。


一只大手突然从暗处伸出,猛地将她的手腕一拽!

酒酿低呼一声,身体被粗暴地拉进屋子,门重重关上,背后撞上冰冷的木板,她还没反应过来,另一只手已掐住她的下颚,迫使她抬起头。

“跑哪去了,现在才回来。”他咬着她耳垂,低沉沙哑得让人脊背发寒,

“老爷...我,我冲澡去的...”

男人指尖拂去她脸颊碎发,月光虚弱,他看不清少女的脸,

火在烧着,他极力克制,

“衣服裹这么紧,原来里面是空着的?”他勾住少女衣襟,一点点往下拽,“谁教你这么穿的?”

“什么?”酒酿不知所云,随后余光看见床上的抱腹,

那是她用来换洗的,被沈渊误会成没穿,

“我穿了...”她闭上眼,屏住呼吸,心脏砰砰跳,侧过头躲避男人的气息,

沈渊轻笑,低头在她脖颈间流连,

手指弯着继续向下,剥开衣裙,探到了抱腹边缘,

确实穿了,

“穿了什么?”他故意又问,卡住她后颈往前,另一只环上后腰,把她全部包进怀里,

酒酿不言,他攥住后脑头发逼她抬头,带着蛊惑人心的声调,

“说说看,穿什么了。”

少女疼出眼泪,望着他,嗤笑道,“老爷,想办事就办,我一丫鬟还能拒绝不成,何苦费劲弄这些。”

男人手上一顿,酒酿趁机推开,解开衣带退去衣裙,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,

她没给男人继续下命令的机会,三两下脱的只剩抱腹,冷风从门缝钻进来,顿时起了一身寒颤。

她看着他,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,

沈渊低头,手敲着床壁。

“爬床都不会,李家怎么选了你当陪嫁。”

...

昏暗的小屋渐渐安静,床单凌乱,露出下面的木板,

少女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,乌云散去,月亮又出来了,不偏不倚地出现在眼前,

她起身下床,把外裙垫在地上,躺在了上面,

地上,酒酿捂着嘴,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流,

酸痛,刺痛还有屈辱铺天盖地地缠着她,

她想阿娘了,想弟弟想妹妹,想读书,想坐在桌上吃饭,还想让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,梦醒了,家人都在。

隐忍的呜咽化作断断续续的抽泣,

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响动,似乎是沈渊翻了身,

酒酿顿时屏住呼吸,泪水挂在脸颊上不敢擦去,生怕惊动床上的人,后来泪水流干了,疲惫和寒意一点点涌上来,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...

外面风声渐起,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,映出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影。

床板上,男人眼神幽幽,许久都没合上。

...

天色渐亮,小屋寂静,只有少女若有若无的呼吸声,

管事婆子一脚踹开大门!揪着酒酿耳朵大骂,

“死丫头!睡得跟猪一样天都亮了还不起?人都齐了就缺你一个,懒得连狗都不如,赶明儿把你卖到窑子里去,看你还睡不睡得安稳”

酒酿倒吸一口凉气!七手八脚地爬起来!

看了眼天色便知自己睡过了头,

她一怔,突然有些恍惚...

婆子一个巴掌拍她后脑!一股脑把衣服丢她怀里,“大娘子午时要到前院训话,活干完了赶紧过去!”她说完就走,留下依旧晃神的少女,

酒酿觉得自己可能会梦游,

明明昨晚是睡地上的,为何会在床上醒过来...

她梦到小时候了,

阿娘和大娘在吵架,大娘吵不过,气的直跳脚,吵完了两人又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了,

妹妹还小,蹲地上抓蚂蚁,抓到大的非要送给她养,弟弟悄悄拉她袖子,把先生给的课业塞给她,求她帮忙代写,还顺便塞了两颗花生酥作为报酬,她一口气吃下两颗,因为妹妹一吃就起疹子...结果甜的她牙疼...

细枝末节撑起回忆,正是这些残存的记忆告诉她,曾经的一切都是真的,都不是梦。

...

今天的氛围尤其沉闷,还没到午时,一行人就匆匆赶到前院整齐站好,酒酿跟着站在丫鬟堆的最后面,

偌大的院子站满了下人,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,

最前面放着张圈椅,主人还没到,茶水点心已经备好在旁边了,

原定日中开始的训话一直到丑时才开始,众人白站一个钟头。

李悠款款而来,似是刚午憩睡醒,神色还有些迷离,

她拂袖落座,呷了口茶,清了清嗓子,这才抬起眼,“昨儿个门口迎宾的是哪几个?”

安静了一瞬,接着几个小厮走上前,酒酿远远看着,见那几个全都不是李家带来的,

“来人,一人赏十棍子。”李悠道,

一时间人群骚动,李悠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婆子狠狠清了清嗓子,众人瞬间止住议论,

几个小厮闻言跪下,却并未立刻求饶,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稍长抬起头,语气不卑不亢,

“夫人,小的们不知何处犯了规矩,愿领罚,但恳请夫人明示缘由。”

他们自幼便在沈府干活,从沈老太爷到现在的沈老爷都主张赏罚分明,罚人必有原因,

李悠眼神瞬间冷了几分,眉梢微挑,嘴角挂上几分讥笑,“规矩?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人来问?我是沈家大娘子,我的话就是规矩。”她放下茶盏,轻蔑道,“打吧,先打完再说。”

立刻有家仆上前,将几个小厮强行压住,院里只剩棍子捶肉的闷响,

十棍过后,几人趴在地上气若游丝,

李悠静静看着,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几分,挥了挥手:“行了,带过来。”

酒酿浑身发寒,

她知道自己肯定也逃不过...


沈渊搞不懂一支破木簪有什么好还的,

琉璃花簪都给她带走了,没准现在正和其他人炫耀着,

“不去,上床睡觉,顺便她也不是你妹妹。”男人不耐烦道,

宋絮叉腰站在他和床之间,

一瞪眼,

就他给瞪到了主母院门口。

...

月上树梢,男人在门边重重叹了口气,

天大地大夫人最大,有时他都在想,要是皇上和宋絮同时给他下令,搞不好他都能先替宋絮干活,

守门小厮见他来,急忙准备通报,还未转身就被他止住了,

要他见一眼李悠比杀了他还痛苦。

院子比之前精致不少,穿过长廊避开主屋,他径直走到后院,若是没记错...下人住所就在后面,

阵阵哄笑从远处传来,他眉头微蹙,顺着笑声找到后厨,

从里面走出来个端着盆的丫鬟,见到他,手里东西哐当落地,瓷碗稀里哗啦碎一地,

丫鬟张着嘴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,屋里传出嬉笑,

“砸了几个啊。”

“管他砸几个,都是酒酿洗砸的。”

“可不是,都是酒酿砸的——都看见了哦——”

最后一声扯得老高,是说给门外丫鬟听,让她知道有人背锅,

丫鬟噗通跪下,闷着声磕头,酒酿被沈老爷抱回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,背地里没少议论,都说沈老爷对她有意思,搞不好要飞高枝了,

她之前还不信,结果人都找到后厨来了...

“滚。”沈渊脸阴沉得厉害,迈进小门,顿时鸦雀无声,众人回过神立马恭敬起身,向男人行礼问安,

酒酿拿着的盘子咚的滑回水里,

沈渊就站门口,黑发半束,一身宽松的黑色寝衣,身影挡住了门外的月光,眉眼隐在阴影里,直直看向她,

“过来。”男人冷声道,

酒酿连忙站起来,用裙子擦干手上的水,袖子和碎发都湿哒哒的,看的沈渊眉头皱起,

他是怎么对这么个粗俗丫鬟上瘾的...

“老爷...”她诺诺道,

她低着头,从沈渊的角度只能看见纤长的睫毛,让他想起昨晚跪他面前吞的场景,

衣襟裹太严实了,只需再往下半寸,就能露出里面的暧昧,

“絮儿的簪子呢。”他问,

琉璃簪子不在她头上,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小树枝,

少女一怔,急忙从腰带里翻出花簪双手递上,

她走得急,忘了宋絮的簪子还在头上,临回院子才发现,肯定不敢戴着回去招摇,只好藏了起来,

晶莹剔透花瓣和杂乱无章的厨房格格不入,

男人眼中闪过诧异,随即将它收进宽袖,接着拿出另一支,

一屋子人看着酒酿挽起头发,把光秃秃的木头簪子插进发髻,她举木槌举了一个时辰,结束后又一直在干活,抬手的时候两个胳膊都在抖,

任务完成,沈渊转头就走,

安静的厨院终于喘了口气,众人交换眼神低声议论,时不时往酒酿身上看。

少女低着头坐回小凳子,静静等着新一轮刁难的到来。

...

...

空荡的院子如今种林荫密布,沈渊一路往门口走,刚出长廊,一个“不留神”就走了个反方向,顺道找小厮问了酒酿的住所,

通房理应睡主屋,毕竟晚上总要用到,但酒酿没有,她被赶到屋后面的杂物间住了,

小屋朝北,窗子比碗口大不了多少,根本就不是用来住人的,

沈渊推开门,吱呀一声后月光瞬间照完了整个屋子,有点霉味,一张床,一只凳子便是所有家具,

他按了按床板,白床单下面没有被褥,直接就是木板,薄被叠得整齐放在墙边,

圆凳放在床头,上面有个不知从哪捡来个破了口的瓷瓶,里面插了支海棠,成了灰扑扑的房间里唯一的颜色,

他在床边坐下,双手向后撑,指尖探进被褥碰到一片棉质布料,

男人慢慢抽出,白色抱腹在他修长的指间垂落,月光下隐约能见几道细密的针脚,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,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少女身体特有的清甜,

他抬手,将抱腹贴近鼻尖,闭上眼轻轻嗅了一下,气息并不浓烈,带着些许的朦胧暧昧,

撩的他欲念又起...

...

...

后厨的氛围变得诡异,

全都在埋头干活,没一个人主动开口,但都盼着有人第一个动手,

打碎碗碟的丫鬟先坐不住了,她因为酒酿丢了这么大的脸,这仇不报一晚都睡不好!

丫鬟砸扔掉抹布,嗤笑一声,挽起袖子就向酒酿走去,

酒酿深吸一口气,继续低头洗碗,双手在抖,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。

那丫鬟冷冷一笑,弯腰从洗碗盆里捞起一个碗,瞬间往酒酿头顶浇了下去,嘲笑声四起,酒酿抹掉脸上的水珠,继续手上的动作,

“怎么还洗碗呢,老爷没叫你去伺候啊?”丫鬟笑道,

有人笑出了声,少女全当无事发生,

见她不反抗,丫鬟提起裙摆对着肩膀就是一脚!酒酿一个不稳向后跌落,小凳歪了个四脚朝天,

她猛然站起,咬着牙看向那丫鬟,眼里隐忍已久的愤怒终于迸发出来,伸手一抄水盆,用力将满满一碗水泼了过去!

见时机成熟,几个人互换眼神一齐上前,将酒酿狠狠按住,把她的头往水盆里摁!冰凉的水没过脸颊,呼吸被压得困难,她拼命挣扎,双手抓向水盆边沿,却被狠狠打落。

问就是酒酿故意找茬,她们只是反击罢了,

乌云遮月,这场欺辱像是藏在黑暗里的勾当,悄无声息的开始,悄无声息的结束,没人会提起。

...

结束已是深夜,

长廊里,一个消瘦的身影慢慢向杂物房走去,少女刚用井水冲完澡,眼下已入秋,洗的她浑身发寒,

湿发披散在后背,几缕碎发挡在侧脸,盖住了红红的巴掌印,困意让她半眯着眼往前走,真想倒地就睡,

她算了下时辰,该是还能睡上两个时辰,起来又是没完没了的活,只希望明早能吃糙米粥,大家都不喜欢那东西,能有剩的给她...

小屋就在眼前,她推门,虚掩的小门吱的一声开了,

她心头一紧,不祥的预感瞬间涌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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